出處簡介:2016年1月21日出版的30周年紀念書藉《龍珠超史集》
30周年紀念書藉《龍珠超史集》鳥嶋和彥訪問
經過30年的時間,龍珠依然是跨國界跨年代地受到大家喜愛,究竟原因是什麼,由初代責任編輯講解這套作品的魅力「核心」。
鳥嶋和彥:從IQ博士到龍珠的魔童篇為止,擔任鳥山老師的責任編輯。曾擔任VJUMP及少年JUMP的總編輯,現在是白泉社的董事長。
如何打造主角孫悟空的魅力
《龍珠》最大的魅力在於「容易被任何人理解」。主角孫悟空是以受到小學高年級到初中生喜愛為目標而設計的角色。主角應該擁有什麼樣的價值觀才能觸動讀者?該如何畫圖才能更容易傳達?正是因為一定堅持「針對目標年齡層的讀者而畫」的根本創作方式,使得每個人都能容易理解,魅力不會衰退。
儘管如此,在初期時並不受歡迎。對於讀者來說,他還不是一個具有魅力的角色。為了扭轉局面,我與鳥山老師討論「孫悟空是怎樣的角色」,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他渴望變得更強」。這正是最能觸動目標讀者群的想法。因此,我們放棄了以往的配角,讓亀仙人和作為對手的無限登場,並創作了修行篇。為了展示他們的成果,我們設計了了「天下一武術大會」。結果,人氣上升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讀者開始對主角產生共鳴,能夠投入故事情節中。如果我們沒有妥善安排讀者能夠產生共鳴的主角,讀者就無法完全消化故事,會感到「無聊」。但一旦讀者將主角視為「自己」,故事情節就會立即變得吸引。這就是所謂「塑造角色」的意義﹛《龍珠》一直堅持這一點。「創作簡單的故事」和「如何設計出優秀的主角」有同樣道理。主角以外的角色都是為了彰顯主角而存在的。無論有多少角色,都是為了讓主角獨領風騷,並且不斷整理和重置故事情節。因此,在天下一武術大會之後的紅帶軍篇,會在大約4至8週左右進行重置,方便中途加入的讀者追看。雖然基礎部分非常簡單,但這也是為什麼《龍珠》至今仍能跨越年代和國境傳承下去的原因。
孩子們大約在30分鐘左右就能夠閱讀完400頁的漫畫。他們不會中途停下來或者倒回去看。因此,重要的是要透過頁面分格的使動作要易於理解。同時,以簡短的對話交流來表現角色和故事也很重要。過多的解釋和心理描寫在漫畫中出現,分鏡稿的時候就會駁回,這對我來說是實力不足的表現。同樣地,如果動作場景中只有上半身特寫的漫畫也是如此。如果要描繪動作,就必須靈活運用不同的鏡頭角度,包括遠景、中景和特寫。透過遠景表現環境,透過中景表現動作,透過特寫表現表情。如果無法熟練地使用這三種角度,那麼作為動作漫畫就失去了意義。舉個例子,預算充裕的電影擁有多台攝影機,可以從各種角度拍攝動作。然而,預算有限時,就只能使用單調的角度進行拍攝。閱讀漫畫時也可以從這個角度來觀察。閱讀時感到愉快或者渴望快速翻頁的漫畫,說明漫畫家具有實力。鳥山老師就是一位很擅長這一點的人。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注意,那就是「連載於週刊雜誌就是現場直播」。必須每週都能夠給讀者帶來驚喜,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因此,在《龍珠》中,雖然老師和我已經確定了大致的故事流程,但在收到下一周的分鏡稿之前,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編輯是最早的讀者。如果不重視第一次閱讀漫畫時的感覺,就無法像讀者一樣以相同的視角閱讀漫畫。因此,即使在討論中,也只是說了「這裡不太明白,再稍微增加一點」。編輯要以客觀的視角,將最初的感受傳達給作家是非常重要的。故事創作是漫畫家的工作,而編輯的角色則是整理。僅此而已。
『龍珠』的起源是鳥山老師
很難形容鳥山老師的畫技之強,但我認為他的腦海中從一開始就有像現在的3D打印機一樣的視角。當時流行的動作漫畫以「全頁圖」的視覺方式呈現,下一格描繪上一個動作的結果,就像幻燈片一樣。為了避免模仿這種方式,我們決定以「動態」的方式呈現。例如,我們創造了天下第一武術大會這個戰鬥場景,利用透視法讓人們在物體遠離或接近時能夠看到大小與移動距離的變化。此外,天空中有無限的空間,所以我們能夠描繪令人震撼的場景。然而,空中戰鬥需要以多種角度描繪動作,這通常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但因為有3D視角的存在,我們能夠描繪空中戰鬥。同樣地,他畫的機械也具有立體感。不過,他並不是依靠參考資料來繪畫的。可能是因為在廣告設計師的時候,他必須從不同的角度繪製商品,所以他學會了這樣繪畫的...他是這樣說的。
他的畫面構成是為了了避免繪畫自己不想畫的東西。為什麼在「IQ博士」中出現了小吉這個角色呢?因為將他放在背景之後畫面可以保持均衡,並且如果小吉在飛行中,就不需要畫背景。換句話說,鳥山老師關注的是「如何不畫」而不是「如何畫」。他會確定重點,然後倒推繪畫過程。鳥山老師非常擅長運用頭腦進行繪畫,他的努力並不容易被察覺,甚至可以讓人覺得他毫不費力。這才是真正的專業吧。畢竟,讀者並不關心漫畫家的辛苦繪畫經歷,對吧?
此外,我認為畫的漫畫愈多,愈深入刻畫主角,就愈是像在畫自己。有「想畫的東西」和「能夠畫的東西」兩者是不相同的。漫畫家想畫的一般來說是模仿某些東西。大家都會有「我想畫成那樣」的想法吧。但實際上「能夠畫的東西」是存在於自己內心的。漫畫家自己能否意識到這一點並提煉出來呢?對鳥山老師來說,他能夠巧妙地提煉出自己,以千平和悟空的形象進行繪畫。這就是關於一個人內心的「原點」,所謂的「原創」就源自此。只有能夠繪製內心深處東西的漫畫家的作品才能留存下來。這就是「能夠畫的東西」和「想畫的東西」的差異。
從「Z」篇開始,動畫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原作本身也從當時的笛子魔童開始,隨著悟空變得越來越強大,包括肌肉的描繪方式在內也發生了變化。悟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溫和可愛的角色,但他無法一直保持這樣,所以我認為動畫也必須做出改變。經過各種研究後,我們發現劇本和導演非常重要。很高興能夠邀請到在「龍珠Z」中擅長當導演的森下先生和編劇小山高生先生參與製作。
在「Z」中以動畫形式實現出各種動作。展現悟空變強的重點在於他的動作。森下先生曾經說過一句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話:「要表現速度感的動作該怎麼做呢?關鍵在於不要讓角色動得太多。」積蓄能量,然後瞬間行動。通過這種方式展現速度感。這確實是一個真理。另一個重要的點是如何將一集漫畫轉化為動畫。如果完全按照原作進行,故事很快就會結束,所以我們需要稍微擴展一些鳥山老師沒有繪製的部分,前提是要正確理解世界觀和角色。森下先生和小山先生非常熟悉漫畫和動畫之間的區別,他們是真正懂行的專業人士。按照原作的方式進行並不困難,任何人都可以做到。我認為《龍珠》動畫之所以了不起,是因為能夠成功地將漫畫「轉換」為動畫。我們經常和鳥山老師說,最厲害的娛樂就是《湯姆和傑利》。只是追逐老鼠的故事,但能在各種情節中持續30分鐘。結束時什麼都不剩下。《龍珠》也以此為目標。一個強大的對手出現,悟空陷入困境,該如何度過並戰勝對手的故事。換句話說,就像《湯姆和傑利》一樣(笑)。
媒體混合經營一直都是摸索中的探索。
在《龍珠》之前,集英社對於媒體混合經營並沒有相關的專業知識。在《IQ博士》的時候,也有推出了大量的商品,但我曾目睹過在超市賣剩的商品被雨淋濕的情景。我下定決心,絕不讓自己參與的漫畫或角色再次遭受這樣的待遇。那時,我聽說其他出版社的原作和動畫相關人員會召開會議,討論要推出什麼樣的商品。他們說「孩子們的零用錢有限,我們不可以不斷推出商品」之類的話。我在監修的過程中要充分了解這一點,確保不損害原作的形象,努力使原作能夠繼續繁榮下去。我認為這才是《龍珠》應有的樣子。
此外,我還加入了「商品預告篇」,介紹產品的特色和有趣之處。當商品推出後,孩子們會通過口耳相傳,將商品推薦給朋友,進而使商品成為一種文化符號。就是通過這種方式,我們才能走到今天。如果不能夠不斷猜測讀者的需求和經濟狀況,我認為是無法取得成功的。
另外一個重要的是掌握高峰期。就像過山車一樣,高峰期就是頂點,一旦達到頂點就只會往下走。為了不讓它下滑,我們不能讓它到達頂點。當作品受到歡迎時,我們會更想賣更多。但我們必須抑制住這種衝動,不要讓讀者感到過飽,這才能夠保持長久。
透過「DB」所要傳達的訊息
我們希望人們在辛苦時能透過「DB」變得充滿活力。當我負責時,聽說有個孩子因為閱讀「DB」而變得有活力,勇敢地穿過校門。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創作漫畫。我認為漫畫是能讓人們變得有活力的東西。想變得強大,意味著想要向前走,想要積極地生活。悟空不會殺死敵人,因為如果倒下了,就沒有對手了,沒有比他更自私的人了吧(笑)。但他非常簡單,這就是悟空這個角色的特質,如何將主角描繪得純潔無瑕是很重要的。黑色或紅色是敵人或周圍的角色,放在那裡越鮮豔,白色就越突出。能夠設計出這種無色透明的白色,這就是鳥山老師的天賦所在。
但我從未想過它會持續受歡迎30年(笑)。畢竟,它應該在菲利篇中完美結束。但是,鳥山老師沒有結束,並且畫成純白的漫畫,是因為有人在閱讀它,因為有讀者存在,他才成為漫畫家,才能繼續創作。我覺得漫畫並不是多大的事情,但在閱讀的過程中,你能夠暫時忘記某些事情,變得有活力。這是我們能夠全力以赴的地方。起初並沒有打算做得很長,只是考慮如何讓現在的讀者投入,所以我能理解即時閱讀的人們的熱情和興奮。只是現在30年後,連漫畫仍在出版,鳥山老師也在接受採訪,我想他也沒有想到吧。現在,《DB》是任何一個世代都知道的,就像披頭四的音樂一樣,「孫悟空」在世界各地都認識,真是太厲害了。有人說過,虛構作品既不能改變世界,也不能改變政治或生活。但它能在一瞬間改變人的心情和表情。全心投入這種微小的改變,這就是這份工作美妙之處吧。...這就是我的總結了(笑)。
長大的悟空,更加激烈的戰鬥
「我想讓悟空長大」。鳥山老師的話震驚了編輯部。正值天下一武術大會和笛子大魔王篇之後,《龍珠》的人氣急速攀升。戰鬥越來越激烈,而悟空以矮小的身材出現無法展現出戰鬥的震撼力。於是,鳥山老師提出了一個違反漫畫理論的大膽建議,即「給角色要有固定形象」。當時負責編輯的鳥嶋感到非常緊張。
「那時候是我最能夠感受到連載危機的一刻啊(笑)」鳥嶋這樣說道。儘管如此,鳥嶋還是說服了上司,並在發行日早上8點待在編輯部,準備接收讀者的抗議電話。但事實證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從「可愛的悟空」轉變為「帥氣的悟空」,悟空的成長很自然地被讀者所接受。事實上,《龍珠》的爆炸性人氣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在菲利篇進行的週刊少年Jump的1000票問卷調查中,悟空獲得了傳說般的815票。《龍珠》毫無疑問地登上了不可撼動的首位。
隨著戰鬥的升級,為了表現戰鬥的速度感和震撼力,鳥山老師的畫風和色彩運用變得更加鮮明。這樣的變化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同時進行的原作和電視動畫的影響。鋒利的線條更適合戰鬥,清晰地區分顏色和邊界可以呈現出少年雜誌風格的鮮明色彩。鳥山老師回顧當時時表示:「動畫師蘆田豊雄的影響以及動畫本身都有一定影響力。」
鳥山老師講到,漸漸地,他開始更享受構思故事而非畫圖的過程。由於打敗了帝王菲利,成為宇宙第一,他認為只能穿越時空。於是,人造人篇誕生了。「但下週會怎樣我也不知道,我跟責任編輯商量時總是說發展成到這樣,下週怎麼辦。」 (笑)